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买过许多旧物。
在京都和名古屋逛过不少跳蚤市场。日本的城市里,许多社区周末都有定期的集市,我一去便买到手软。集市上的货品大多是当地居民的闲置物品,有用过的旧物,也有簇新的东西,有的连包装都没有拆过。我买过礼盒包装的大大小小的毛巾、浴巾、手帕和杯盘碗碟、印着小熊维尼图案的迪士尼膝上毯,还有一双崭新的鹿皮手套,摊主是一对年轻夫妇,告诉我这是他们从欧洲买回来的。有一对丝绸布料做的小人偶,服装是平安时代的款式,内里填着好闻的中药香包,至今仍有余香。逛市集的乐趣不仅在于淘宝,对白也生动。有一次我看中一只则武的骨瓷红茶杯。“配套的杯托都没有,还这么贵!”我意图还价。谁知主人不徐不疾地应道:“就是杯托没有了才卖这个价,否则价钱就更高了。”我听得笑出来,最终乖乖按照她开出的价钱付了款。
几年前在名古屋一家木屐店里,看到一把细竹骨架的绢伞。原本用作摆设的旧伞被我一眼相中。正红的绢丝伞面上涂了桐油,撑起来伞面颇大,合起来却纤细轻盈,握在手里像一把剑。店主说它是孤品,做这把伞的匠人早已去世,因为是纯手工制作,即便同一个人,也做不出一模一样的两把伞。历经风雨用了几十年的伞,颜色仍是饱满的红,除了伞面一星半点的蛀洞,几乎看不出时间的痕迹。当然,我并不会拿它来遮雨,而是当古董一样收藏着。
日本的漆艺家赤木明登写过旧货店里一个李朝的文书箱,他把箱子拿在手里抚摸,箱子表面贴着纸,“纸上重叠涂刷着的不知是大漆还是柿漆,手感出乎意料地温润细腻。文书箱的肌理、触感,经由双眼和皮肤,一直浸染到了我的身体深处。”当年他还是学生,等他攒够了钱再去,那箱子已经卖掉了,“那是种失恋般的悲伤”。这家店可以说是赤木明登的民艺启蒙之地。
许多人对旧货店的印象,可能是满坑满谷的古钱币、玉石、红木椅子、中式提篮,弥漫着令人不快的阴郁之气。事实上,欧洲和日本颇有些环境明亮宜人的二手店。在西班牙的马德里,偶然走进一家美丽的小店,卖皮具、银器和木器,如果不是标签上注明,我简直不敢相信那些是二手货。日本东京的西园寺有著名的旧物街,名古屋的市中心有座商厦专卖旧物,与一般的百货店无异,售卖二手的首饰、衣物、家居用品,甚至有一层楼面专门卖乐器。国内也开始有像样的二手商店了,不久前我在安福路发现一家,一层卖书一层卖衣物,风格明快时尚。
有人无法欣赏旧物,总觉得上面沾染了其他人的气息。但走四方的现代人,谁又能活成栊翠庵里的妙玉?细想哪怕是再高级的酒店或餐厅,那些床单和餐具也是他人用过的。反正我是不介意的,淘来的二手杯碟,沸水煮过就能用,二手衣服,只要来自正规商场,看中了我也会买来穿。每个人都是世间的过客,曾经拥有过的物品,流转到下一任主人的身边,这真是自然又环保的好事。(云裳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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